中经记者 李静 北京报道

如果满分为十分，那么你会为字节跳动近年来的游戏业务表现打几分？

电商、广告与游戏，被公认为互联网流量变现的三驾马车。然而对字节跳动而言，其游戏业务的成长曲线与贡献度，已显著落后于广告与电商这两大增长引擎。

近期，有消息传出字节跳动正在与沙特游戏巨头Savvy Games Group（SGG）就出售旗下游戏公司沐瞳科技进行深入接触，传言该笔交易的报价达到50亿美元。

《中国经营报》记者就相关问题联系字节跳动方面进行采访，截至发稿未获得回应。

昔日通过“自建+并购”模式快速扩张的字节跳动游戏业务，如今发展如何？坐拥抖音、红果、今日头条等流量平台的字节跳动，其游戏业务又会产生怎样的未来走向？

01

字节的游戏梦

如果满分为十分，那么你会为字节跳动近年来的游戏业务表现打几分？

“我会打4分左右。”北京福至久久软件股份公司董事长兼CEO孙晖对记者说道。孙晖拥有二十余年游戏行业经验，早年曾参与开发运营过《三国英雄传》《浣花洗剑录》《武侠世界》《封神榜》等游戏。在他看来，字节跳动的游戏这些年没能实现预期突破。

字节跳动的游戏布局可追溯至2015年启动的行业深度调研。经过三年筹备，内部确立了“长期看好，持续投入”的共识。2018年，字节跳动正式试水游戏业务，旗下的今日头条上线“今日游戏”模块，抖音则上线“抖音游戏中心”整合小游戏分发。

2019年，字节跳动成立游戏发行与制作机构（后于2021年2月品牌化为“朝夕光年”），并通过收购上海墨鹍及其他具备研发能力的团队，快速组建自研工作室，意图复制腾讯“流量+自研”的成功路径。此后，字节跳动在游戏赛道上开启了激进的并购策略。

其中最大手笔的并购是，在2021年3月字节跳动以约4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沐瞳科技，获得全球热门MOBA（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手游《Mobile Legends： Bang Bang》。在此之前的2019年，字节跳动还收购了上海墨鹍，后组建为101工作室，试图切入重度MMO（千人同时在线网络游戏）赛道；此外，字节跳动还收购了有爱互娱、林子互娱以补强二次元和SLG（策略模拟类游戏）赛道。

除了全资收购外，字节跳动还通过投资，广泛布局不同类型的工作室，包括心动网络（Taptap母公司）、麦博游戏、上海麦博文化、北京夏天爱恋等多家公司。另外，字节跳动也通过高薪在吸引其他游戏大厂的人才来投奔。

这一时期，严授成为字节跳动游戏业务的负责人，并直接向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汇报，当时游戏业务的核心逻辑是利用字节跳动的流量和资金优势对游戏业务进行快速扩张。

2021年11月，梁汝波接任字节跳动CEO后不久，将字节跳动拆分成六大业务单元，游戏业务被提升至集团六大核心业务板块之一，与抖音并列，显示出集团对该业务的战略重视程度。

然而，尽管通过自研和大量收购布局了不同类型的游戏公司，字节跳动并未能持续推出既叫好又叫座且拥有长久生命力的产品。

Omdia高级分析师崔辰毓对字节跳动的游戏业务给出了“7—8分”的评价。“《晶核》《航海王热血航线》《花亦山心之月》都曾取得巨大成功，且字节跳动在游戏涉足多种类型，证明了其通过投入和买量能快速吸引用户，展现了全方位进入市场的野心。”

崔辰毓继续补充道，但是字节跳动的这些游戏都缺乏长期运营的策略，在上市一段时间后就会出现流水下滑，玩家流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字节跳动对于游戏和玩家的理解还是和传统游戏公司有所差距。

孙晖则认为，字节跳动游戏做得不算好的主要原因是“没有找到很好的流量转化路径”。

02

梦醒时分

2022年年中，字节跳动的游戏业务出现首次大规模调整，旗下上海101工作室宣布解散。最终在2023年11月，字节跳动宣布对游戏业务进行大规模收缩，大量在研项目被关停，团队解散。梁汝波指出，此举旨在改变过去追求“大而全”的模式，将资源投入到更基础、更创新、更有想象力的方向。

2024年年初，字节跳动人力资源负责人、元老华巍暂代游戏业务负责人，原负责人严授被转岗到其他部门。同年5月，具有资深游戏行业背景的张云帆（完美世界前总裁）正式接任字节游戏业务负责人，华巍退居幕后。

张云帆上任后，字节跳动的游戏战略转向更加务实和聚焦，不再一味追求重度自研和大规模投入，而是侧重依托抖音平台的轻量化游戏（小游戏）、保留少数创新项目，以及通过投资进行有限扩张。随后，字节跳动出售了部分资产，例如将有爱互娱出售给中国儒意，将深圳引力工作室的某些项目出售给腾讯等。

此次市场关注的沐瞳科技出售传闻，若以50亿美元成交，则相较于当年的收购价有不少的溢价。孙晖对此评价道：“若能借此达成战略合作也可以理解，感觉字节跳动可能想向平台化转型。”

崔辰毓认为，字节跳动考虑出售沐瞳科技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战略收缩和转移。“目前全球硬核手游发展放缓，新游戏难以突破现有产品的垄断。同时，从字节跳动内部资源竞争来看，其短视频和电商业务发展迅猛，变现效率高，而发展相对缓慢的游戏业务在内部资源竞争中自然处于劣势，尤其是在当前企业更注重盈利的环境下。”

从更广阔的市场背景看，字节游戏业务的战略演变与中国游戏市场及主要公司的发展阶段相符。此前字节跳动重金收购游戏公司时，恰逢中国手游发展的黄金时期，字节跳动为进入由腾讯、网易等传统厂商主导的市场，必须采取收购与加强自研的策略。2023年开始，许多游戏公司都开始削减在研项目、关停服务器并进行内部重组，字节跳动的调整也符合这一行业性的“降本增效”趋势。

崔辰毓指出：“目前小游戏和休闲游戏火热，字节跳动又拥有抖音这样天然的优质平台，聚集了大量潜在用户，因此其游戏战略向此转移是合理的。”

浙江大学城市学院副教授林先平分析指出，从市场表现看，字节跳动游戏业务在轻度游戏和发行平台领域取得了一定成绩。他推测，若出售沐瞳科技，字节跳动在游戏领域可能更倾向于轻资产模式，例如加强抖音平台的游戏分发、深化轻度游戏发行，或利用流量优势拓展产业链的发行与运营环节。

不少业内人士判断，字节跳动未来在游戏上的角色将更侧重于平台与发行。崔辰毓预计：“即使投入自研，也会以休闲或类休闲游戏为主。字节跳动会更倾向于发挥其平台优势和庞大的用户基数。同时，游戏中涉及的生成式AI等技术也可能成为资源倾斜的方向。”崔辰毓还判断，字节跳动未来可能继续剥离与新战略方向不符的业务。